2008年10月6日 星期一

《帝國》Imperium

Ryszard Kapuscinski 的《帝國》Imperium已於上周末在書店上架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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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給了我們一個寶山/張翠容

閱讀過這一本《帝國》,在掩卷的一刻,作者在前蘇聯幅員甚廣的一大片土地上,所完成的孤獨行旅,從西伯利亞,到外高加索,再深入中亞,一步又一步的走過來,一筆又一筆寫成的報告,仍然在我腦海裡迴盪著,我不禁深深呼出一口氣,啊,好一部氣勢磅礴的作品!好一名偉大的記者!
曾獲六次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卡普欽斯基,早就是我在新聞專業上的啟蒙老師,他不一樣的採訪技巧,不一樣的寫作風格,不一樣的洞察能力,完全攫住了大學時期的我,影響之深直至現在。
他在《帝國》的自序說:「盡力走到時間、體力以及機會所能到達的任何地方。」而事實上,他的足跡已遍及世界凶險之地,曾見證了二十七次革命,多番死裡逃生,他他的文字依然蘊含濃濃的人文色彩,極富詩意,他不僅帶領讀者走到新聞現場,並且這還是一趟歷史之旅,同時又是文學之旅。而行文當中更讓讀感受到那一點點的人生哲理。
如此豐富的筆觸令到這一位波蘭記者在世界享譽盛名,成為新聞工作者的典範,作品已被翻譯成二十多種語言,等待至今(二00八年十月)終於出現由馬可孛羅出版的第一本中譯本《帝國》,可惜的是,他已於二00七年一月二十三日離開了他曾經熱情擁抱的世界。波蘭舉國上下掉進難過的沉默,因為卡氏已被視為波蘭國寶。
卡普欽斯基真是一個異數。他工作於共產時期的波蘭通訊社,卻能夠突破其規限而寫出富有人性又中肯全面的報導;他的採訪態度有異於西方主流,卻仍然能夠打動西方同行而獲尊榮。
例如,他可以在他採訪之地走上一整天,甚至沒有與人交談一句話,他認為,有時,選擇細心的去看、去聽、去感覺,比與當地人滔滔不絕來得更重要。因此,他不愛寫筆記,也不愛與被採訪者糾纏於難解的問題上,亦不會振筆疾書,記下答案,然後逐字逐句引述被採訪者的說話,不,他從不會這樣做,但他卻偏偏能夠準確地把新聞事件,立體地呈現在我們眼前。
當他描述在戈巴契夫推出改革之前的蘇維埃,人民有一種獨特的抗議方式,他們是「透過沉默表達意見,不是用言語……何處該出席,何處該缺席,當被迫參加集會時,他們會慢慢的聚過來,而結束時,他們則會快速的瞬間四散。」
人民就是用這種非比尋常的沉默,迫使當時自大的政府不得不正視以待。在此,讀者對卡普欽斯基的敏銳觀察無不讚嘆,這不是慣於以最短時間做最多訪問的西方記者所能比較的。卡氏的最大特色,就是他總愛某一地方某一次漫長的旅程,然後,一次徹底的凝視。這不期然使我想到柏拉圖的話語:「如果你曾凝視,那就必須曾凝視至靈魂深處。」(If you gaze , you have to gaze into the soul.)
毫無疑問,卡氏做到了,因此正當大家驚訝蘇聯突然崩潰之際,他則可以告訴我們,蘇維埃不是一夜之間瓦解的,其瓦解早有預兆,而且記入了他的報告之中。
卡氏指出外表看來穩定持久的蘇聯體,其實早已出現裂痕,就以其電話法令來說,這即是在政府內上司向下屬依靠電話,而不是文件傳達指令的特點,其目的便是使責任歸屬無以查證,而下屬也是以電話來徵求上司意見。
可是,當蘇聯跨過九0年代,戈巴契夫桌上的電話鈴響越來越少,這表示中央的力量已經分散到其他地方,蘇聯的中央集權快將無以為繼。
卡氏喜歡從小處看大處,其細微的觀察總帶點黑色幽默,令到《帝國》的寫作趣味盎然,而這亦是他的特色之一。
讀者跟著卡氏解構歷史的迷宮,化解克里姆林宮的魔法,並走進蘇聯時期的尋常百姓家,隨著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而體會到改革非如此不可。當一般平民無奈地向卡氏表示:「原諒我們蘇維埃的悲慘!」然後治療恐懼特效藥大量湧現,此時,帝制社會便不能不屈服於改革的面前了。
這就是卡普欽斯基,他的一支筆猶如一把手槍,純熟的技巧令他可以細緻地一層層的解剖,其細緻程度迫使讀者穿越他的故事的現實,在流轉的現實裡看到永恆,正如他所說:「國家猶如一個舞台,在舞台上上演的劇目是共通的。」
無論他寫蘇維埃,或是非洲,又或是中東,都可能讓讀者閱到一個共通的劇目;權力的結構如與大環境互有關聯。當然,他在這方面的得心應手,與他的文學功力不無關係,不要忘記,他曾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呢!
卡氏曾表示,文學與讀者之間有著一種親密的關係,這種親密關係便是透過閱讀的藝術建立起來,那麼,閱讀的藝術是什麼?就是閱讀文本以外的文本,在這方面,卡氏說,俄羅斯人可稱得上是偉大的讀者。
沒錯,當我們閱讀卡普欽斯基的作品時,必須準備好,就是把我們的心空出來,才能走進卡氏的「寶山」裡,體驗一次別有洞天的旅程,同時重投人文價值的懷抱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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